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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在盯着别人的时候


 
作为一个正能量人士,我一直觉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一眼就能看出外国制度和自由的虚伪,还能一眼看出詹青云不爱国,甚至连中学生都能看出武汉作家方方没道德,就连那个死去的医生的调查结果,他们也一眼就看出来公正合理,并且开始担忧舆论被境外势力所利用。




钢铁是怎么炼成的,雪亮的眼睛就是怎么炼成的,因为都需要敲打和引导。雪亮的大眼睛并不是一日炼成的,而是需要主流媒体和各大割韭菜的自媒体频繁报道国外的洪水滔天。没有安全感,也无法改变这一切,找回安全感的的方式就是证明别人也没有安全感。如果你也关注国内的报道,那么你对以下路径一定不陌生:




当新加坡开始传染的时候,舆论说新加坡限制群众买口罩,视人命如草芥;




当新加坡控制住了,新加坡就从新闻中消失了,主流新闻就成了日本隐瞒疫情,为了举办奥运会不惜牺牲人民生命;




当日本一直没有爆发,日本又渐渐的淡出了大众视野,主流新闻又变成了韩国邪教聚会,在控制的关键时期仍然在大规模聚会;




当韩国新增确诊稳定之后,韩国也就很少被讨论了,主流新闻就对准了英国,尤其是英国的“群体性免疫”,国内的分析比在英国的报纸都详细;




当英国转变防疫方式以后,新的防疫措施就没热度了,主流新闻转变为美国的CDC报告人数不实,病毒检测不积极;




当美国开始重新报告人数,投入大量测试包,并且引入了流动车快速测试,主流新闻又变成了,新加坡因为输入性病例,确诊人数再次增加。




......




群众看到的是事实吗,当然是事实,我也在嘲讽群体免疫和川普,但只是部分的事实。因为自己屁股没擦干净的时候,首要任务不是擦干净,而是盯着别人的屁股,别人屁股如果干净,那么就盯着他的卫生纸干不干净。




这种证明“所有人都曾不干净”的手法,我在鲁迅的《外国也有》读过,鲁迅说,“假使世界上只有一家有臭虫,而遭别人指摘的时候,实在也不大舒服的,但捉起来却也真费事。况且北京有一种学说,说臭虫是捉不得的,越捉越多。即使捉尽了,又有什么价值呢,不过是一种消极的办法。最好还是希望别家也有臭虫,而竟发见了就更好。发见,这是积极的事业。哥仑布与爱迪生,也不过有了发见或发明而已”。




《纽约时报》对意大利封城和湖北封城采取了不同的说法,群众眼睛再次雪亮了起来,纷纷指责为双标。我也觉得这是双标,但如果你经常看《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时代周刊》的话,就知道“双标”并不是唯一的判断,川普称病毒为“Chinese Virus”,也是这几家报纸率先谴责总统蓄意将病毒与中国挂钩,骂川普做法不对。




其根本,人们并不是指责“双标”,而是痛恨自己处在了“双标”的劣势地位。纽约时报是典型的左派媒体,它会批评中国,也批评美国。问题是,它批评中国的时候,你觉得就是在抹黑,它批评外的时候,你觉得公正客观。




其中,更是有不少人表示再也不相信外国媒体了。可是它最近一系列文章川普的时候,你为啥就相信了呢?更进一步的说,媒体批评自己国家的时候,群众说,领导不比你笨;批评国外的时候,国外的领导都是十足的蠢蛋了。群众觉得自己自身难保了,欣然接受着留学生捐的口罩,听到国外洪水滔天了,就希望留学生永远不要回国和你竞争资源。双标要不要算你一份?




纽约时报的经验不能照搬,因为批评在这里是危险的。群众说了,批评让国家丢人出丑,阻碍进步。那位中学生给武汉作家方方写了一封信,信中说,“小时候,妈妈告诉我,家丑不可外扬,不知道方方阿姨您小时妈妈告诉过您没有?方阿姨,您知道人最困难的时候,需要的是什么吗?不是垂头丧气,不是满眼失望,而是坚持的理由和活下去的信心。”那么,那些干出丢人现眼事的人不是抹黑?那些粉饰太平鼓吹虚假的人不是在阻碍进步,反而批评他们警醒他们的人是在给国家丢人出丑?





告诉你家丑不可外扬的人,往往就是那个制造家丑的人。只有在盯着别人屁股的时候,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当看自己的时候,就选择性失明了。我不理解这些,就像我不理解探讨病毒起源于哪个国家有什么讨论的必要,我们是否执行了野生动物保护法规?是否进行了全面的检疫?我们是否建立了高效的传染病通报机制?我们是否建立了透明的问责制度?否则不管起源在哪里,我们只会一次次的陷入这种天灾人祸中。




显然,群众不是这样认为的。他们将这个理解成一场舆论战,战争的首要目的就是盯着自己人不能叛变,当然,还是用他们的雪亮的大眼睛。詹青云试图用逻辑表示“病毒起源于美国”的荒谬之处,马上就被爱国群众摁倒在地,说,“自己妈妈被骂,你却逼着自己妈妈讲逻辑和事实”。




人们能把政府当妈妈,能把政府当爸爸,就是不能把政府当政府。而且,既然是舆论战,你们为什么连Twitter和YouTube都上不了,是谁不给你们向外界发声的机会呢?或许你们不怕违法在国内上了,发出的声音则是外国人都看不懂的“right your mother right”,这就是你们舆论战的水平吗?




你们可能会说,敌人在内部,攘外必先安内,所以舆论战要在国内举行。那么这场灾难是如何发生的呢,是吃野味的人吗?是詹青云、方方吗?我想你们也知道原因,但你们不敢骂。李敖曾经嘲讽王朔说:“我李敖骂的都是些能让我坐牢的人,他王朔骂的是些什么人。”王朔反击说:“能让他李敖坐牢的人我也敢骂,他敢骂能让我坐牢的人吗?”。




群众不仅选择性的失明,还选择性的仇恨。这辈子也不指望能多获得一点安全感,但一定要证明自己得到的比国外更有安全感;也不奢求自己能有道德,但要比詹青云和方方更有道德。在雪亮的群众眼里,获取尊严的最好办法是让别的普通人失去尊严,要批斗,游街。就像一家三口在家打麻将,却被志愿者抽耳光砸桌子,这个人肯定不敢去抽那个在医院辱骂护士不打扫卫生的工商局官员。群众斗群众,是最低成本的获取正义感的方式。




我并非故意指责群众的是非,否则我也不过是只盯着群众的错误。爱国的反面就是卖国,可这两者在中国基本上都和群众无关。站稳了立场就可以不讲逻辑,不讲事实的话,今天说你爱国,明天就可以说你不爱国,你也别委屈,因为你都认同可以不讲事实和逻辑。卖国就更简单了,普通人历来都是随波逐流的,哪有权力和能力卖国,不是每个人都有秦桧的权力。




让我们回到开头的那个问题,“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当然是一句赞扬,但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是斯大林说的。眼睛雪亮没什么不好,我只是希望群众被引导盯着别人的屁股的时候,也能想起自己家的屁股还没有擦干净,因为自己家的主人也没想擦干净,主人们只是提上了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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