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末日哲学”
码头水鬼
剩余的好日子不多了,把每一天当做末日来对待。疫情仿佛是上帝给人类营造了一个末日场景装置,看看人类在应对这类事件有何办法?很显然,每个国家都展示出“自救”的姿态,不同的方式也体现了不同的文化和价值观。
绝大多数中国人是无神论者,不相信有神。当你说出神,他们会反问你:“如果你能证明神,我就相信你。”同理,耶稣在传教过程中,有人反问耶稣:“你说你是神的儿子,能否当面显示一个奇迹?”当然,耶稣可以做到,但绝不会当着他的面去显示真正的“神迹”是肉眼无法观察到的。更多时候,人们能够感受到一种“荒唐”,这种荒唐与矛盾无关,仿佛自然就在“那儿”了。末日情景也是一种“荒谬”的末日场景,人在荒谬的世界里常常感到一种错乱和割裂。
疫情之下,这种“荒谬”正在持续加强,突如其来的死亡打乱了人的生活。那些曾经生活在幸福中的人们,在“末日来临”后不知所措,有的人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在街头跑来跑去;还有一些人自己终结了自己的性命。当死亡变成“荒谬”的一部分,真正的“末日”才来临。
末日还是一种“边界”的体现,边界之内是“逻辑”,即可“方物”;边界之外就是一种“非逻辑”的,也就不可“方物”。人们常感到“无能为力”,是一种所谓的“边界之外”的东西施加影响。好比新冠病毒,人们刚刚发现它的时候,它完全是天外来客,英国媒体甚至说:新冠病毒是外星陨石带来的。它的陌生超出了人的认知范围,它带来了死亡,无特效药的情况下,将会催生一种人类危机和末日危机,因此许多人提到了历史上著名的“天灾”,如欧洲黑死病、全球性天花、西班牙大流感等。
有一部电影叫《末日哲学家》,大概也在探讨这样的问题。电影里面,一位哲学家和他的二十个学生,在他们最后一节哲学课上,进行了一次“重要”的思维实验:末日实验。人类因核爆炸遭遇灭顶之灾,但是他们发现了躲避灾难的唯一方法:挖掘地下掩体,而该掩体只能容纳十个人,另外十一个人(包括哲学家)在内,如何进行抉择?
换言之,必须有十一个人做出自我牺牲,以牺牲自己的性命换取他人的性命。但是他们只有同学、师生关系,并无特别的“情感”交往,自我保全性命才是最根本的。他们选取了两个“优胜劣汰”的条件:种族繁衍和文明延续。第一轮,被淘汰的是“诗人”。用双引号标注的诗人也绝非是真正的诗人,而他们的思维和行为对繁衍和文明延续都起不到作用,诗本来就是“无用”的,被淘汰也是正常现象。
第二次,“死亡”因一次内扛而导致。历史中,末日来临,“内扛”都是杀死人的罪魁祸首。一部分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与另一部分人开战,开战的目的就是争取“生存权”。好比,十个人只有五个人的口粮,只有消灭五个人,剩余的五个人才能活下来。此等条件下,采取“均分法”是不可能的。“均分法”只能导致十个人集体死亡。此种情况下,内扛、矛盾、分裂就会产生,暴力成了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换句话说,生存哲学似乎是唯一的“末日哲学”,只为苟活于世,不为追求“真”与“善”。
海德格尔在《阿那克西曼德的箴言》一文中提到了“末世论”,他写道:“存在者之存在把自身聚集(λεγεσθαι,λογοs)到其命运的终结之中。迄今的存在本质沉沦于它的尚被遮蔽着的真理中。存在之历史把自身聚集到这种分离之中。在这种分离中的聚集,作为对迄今之存在本质的极致(εσχατομ)的聚集(λογοs),就是存在之末世论(die Eschatologie des Seins)。存在本身作为命运性的存在,在自身中就是末世论的。”
“末世论”也叫“来世论”,基督教内,它意味着“最后的审判”,“审判”就是对开端的复归,对“正义”的恢复。万物都“有始有终”。但是“末世论”并未是对“道德”的审判,海德格尔的解释是:它并不意味着道德意义上的最后的“正义审判”,而是超越于善与恶的彼岸。
西方基督教国家,或许在基督教教会氛围较为浓郁的地区,人们对“末世论”的认识超过无信仰群体。基督教承认,上帝让人们带着原罪降生,以“洗练”之灵的行为摆脱罪恶,用“忏悔”的方式荣登天堂。罪恶的存在如同“哨音”,使人们从罪恶中认识到罪恶的危害,拒绝罪恶的进一步蚕食。
布尔特曼在《生存神学与末世论》中写道:“在传统神学的语言中,末世论是关于最终景况的理论,‘最终的’即意味着时间顺序上最终的事物,亦即作为将来临的世界末日,正如未来之对于现在一样。但是,在先知和耶稣的实际布道中,这种‘最终的’蕴含着一种末世论的意义。正如在关于天堂的概念中是通过空间范畴想象上帝的超验那样,在世界末日的概念中,则是通过时间的范畴想象出上帝的超验观念……世界的末日就是上帝的审判;换言之,末世论的教理不仅使人意识到自身处境的空虚,而且还号召人们,如同在希腊人那里一样,要节欲、谦恭和顺从。它首先要求人们对上帝尽责和忏悔,它要求人们遵从上帝的意旨。因此,耶稣的末世论教诫与犹太教启示录的未世论教诫之间的本质差异便很明确了。启示录特有的关于未来的幸福图景,在耶稣的训诫中是没有的。”
如果我们把“末日”当做一个终点,用A表示“终点”;那么“末日”之后的“开端”就是一个起点,用B表示“起点”。疫情之下,杀死人类的病毒就是上帝的一只“手”,这只“手”也是拿起哨子的手,给人吹响末日之哨音,让疫情下的人们节欲、谦恭、顺从,并向上帝进行忏悔。某个角度看,病毒的“来源”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甚至它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末日来临的时候,人类能否用精神信仰建造一艘诺亚方舟,而绝非用药物和疫苗(药物和疫苗只能起到一时的作用,而人类的罪恶行径将会带来更多、更严重的灾难)。
布尔特曼说:“在基督教思想中,自由不是一种满足于感悟真理的精神的自由,而是人实现自我的自由。自由就是摆脱罪孽、邪恶,或像保罗所说,摆脱肉体,摆脱根深蒂固的自我……上帝的未来即将降临于我们每一个人,时刻准备,以接受这种像深夜不速之客那样出现的未来;时刻准备,因为这种未来是对所有人的审判。凡把自己束缚在此岸世界之中的人,既不自由,也不盼望上帝的未来。”人是一种依赖时间的“存在物”,走向灭亡的时候,既见证了历史,而且也会制造“新”的可能性。言外之意,以“漆黑”迎接上帝,而上帝也会带来“新光明”。《圣经》里描述道:“光来到世间,世人因自己的行为是恶的,不爱光,倒爱黑暗。定他们的罪就是在此……现在这世界受审判,这个世界的王要被赶出去……他的人,不被定罪;不信的人,罪已经定……信子的人有永生;不信子的人得不着永生,神的震怒常在他身上……我实实在在的告诉你们,时刻将到,现在就是了,死人要听见神儿子的声音,听见的人就要活了……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
如今,新冠病毒在多个国家制造了“末日”之景,尤其是意大利伦巴第大区,亡灵充斥着黑夜,甚至连教堂里都放满了灵柩。但是,许多人仿佛并有完全选择节欲(不出门、不聚会)、并未接受上帝的“安排”,以至于意大利瓜尔多塔迪诺市的市长狂怼市民:“你们每天都去哪啊?先去邮局存款,然后再去银行提款?你们不停地出门遛狗,你们的狗都有前列腺炎吗?每天有超过400人死亡,死亡!目前为止,能打败病毒的方法只有居家隔离,你们要端正态度!”
末日来临之时,只有通过赎罪、忏悔、反省等方式重新思考“存在”这一个话题,在末日之境内重建真正的“诗意之家园”才可能是解决疫情、缓解疫情的终极之道。